□ 曾湘泉
就業,是民生之本,關系千家萬戶,對政府、企業,特別是對勞動者個人都十分重要。過去十多年,中國在就業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,舉世公認。 新華社 曹祎銘 攝
如今,就業市場正在發生變化,特別是這幾年經濟下行壓力增大,就業市場相應出現一些新情況。2020年1月份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,對中國就業市場產生了很大的負面沖擊和影響。
我認為,當前和今后分析中國的就業市場,需要關注以下幾方面的變化:
一是勞動力供給下降。
根據國家統計局提供的數據,2012年到2018年末,7年間中國勞動年齡人口下降了2600余萬人。勞動年齡人口的下降,顯示了計劃生育政策對就業市場影響的滯后效應。
同時,勞動參與率也發生一些變化。就業、失業、退出勞動力市場,是經濟學分析勞動力市場的三個主要指標。勞動參與率是就業者和失業者與勞動年齡人口之比,它反映了法定勞動年齡人口進入勞動力市場狀況。
其中,16歲到24歲年齡段,被稱之為青年勞動力,這個年齡段參與率一直在下降,下降原因與勞動者受教育年限延長有關。隨著高校招生規模擴大,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也在增多,相應推遲了青年勞動年齡人口進入勞動力市場的時間。55歲以上勞動力被稱為老年勞動力,因為這個年齡段接近退休,參與率比較低。
特別是,過去十多年來,養老金水平不斷上升,對中國老年勞動參與率的下降構成影響。目前,25歲到54歲這個年齡段的參與率是比較穩定的。
二是平臺型就業快速發展。
近年來,有關新技術革命的討論非常熱烈,有些人很擔心新技術革命對就業的負面影響。
傳統就業本質是“雇傭”,就業是指被雇傭的人,失業是指沒有被雇傭的人。傳統就業,是一個企業(雇主)跟一個勞動者(雇員)簽署一個合同,單個企業面對市場。現在,平臺型就業,是很多人跟這個平臺建立業務聯系,通過平臺面對市場,它突破了空間和時間限制,增加了就業靈活性、自主性,突破了傳統雇傭關系的束縛。最典型的平臺就是互聯網電商平臺,比如說阿里巴巴,阿里自身員工在11萬左右,但平臺間接創造的就業超過千萬,非常龐大。
近年來發展很快的數字文化平臺,就業總量也值得關注。比如直播平臺有三類,一類是泛娛樂,另外一類是游戲,最后是電商。大部分平臺自身員工人數不多,卻間接創造了大量就業。
三是就業結構性矛盾持續存在。
在近一二十年,結構性矛盾是中國就業市場特別突出的一個特征。
中國就業市場群體中,大的群體是農民工和應屆畢業大學生。農民工市場數量龐大,城鎮就業人口總量4億多,農民工占2.8億人。這個數據是2018年統計的,其中初中學歷及以下占72.6%、高中學歷占17%、大專及以上占10.3%。顯然,農民工群體的學歷結構、知識結構是比較低的。
按照國家統計局2018年公布的數據來看,接受過農業或者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農民工只占32.9%,其中接受過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占30.6%,所以存在著比較嚴重的數量短缺和結構性失衡問題。
此外,應屆畢業大學生也是比較典型的就業群體。中國在2000年后實行高校擴招,2000年之前基本是每年100萬左右的招生規模,而2019年中國的大學生規模已達到800多萬,加上留學生群體大體在50萬左右,所以,中國應屆畢業大學生規模非常龐大,面臨較大壓力。
四是就業市場的不確定因素在增加。
這幾年來,中國就業市場的不確定因素有所增大。
在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之前,中國的就業市場遇到了三大沖擊。第一個是環保沖擊。“十三五”強調綠色(產業),所以很多地方政府一刀切關停了一大批環保不達標的企業,這對就業市場產生一些不利影響。中美貿易摩擦也是沖擊之一,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,關稅提高肯定對就業不利。另外就是社保,機構改革后社保要從人社征收交給稅務,不少企業擔心稅基變化對此反應強烈,有的裁員,有的要關門。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沖擊是一個新的大的不確定因素。很多分析顯示,(地方)停工停產增多、用工減少、就業人數下降、失業率上升。
此外,結構矛盾在疫情期間也有顯現。由于實行管制,人員無法流動,造成有的活沒人干、有的人沒活干,所以就出現了新情況——員工分享或員工借調。這是一種新的靈活就業形態。外需影響也在逐步加大,最近國際疫情問題非常突出,國際疫情對國內是有影響的,我們的外貿訂單會受到影響。同時,疫情對應屆畢業大學生就業也有明顯影響。
不確定因素,既帶來挑戰,也提供機遇。不應人為夸大外部沖擊的影響,數字經濟發展也帶來了機遇。同時,此次疫情對政府治理能力提出了一些挑戰,也帶來了一些提升的機會。
為此,轉變就業觀念,補齊社會保險短板,深化教育培訓改革,是當前和今后一段時間,提升靈活就業質量的重要任務!(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所長、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)